Coco chanel 我 沒有 時間 討厭 你

前言

榭維涅夫人曾寫到︰「您知道『凋』這個字是什麼意思嗎?」「凋」這個字在法語裡可以指把牧草攤開來晾乾,也可以表示讓事物不再新鮮。毫無疑問,香奈兒讓戰前的時光「凋謝」,讓沃斯(Worth)和帕坎(Paquin)的時裝設計顯得了無生趣。香奈兒是一個牧羊女,她知道羊群的蹤跡,她熟悉草料、牛羊的糞便,熟悉用來製靴的皮革、清洗馬鞍的香皂和樹下的灌木叢。「我們的世紀將是牧羊人報復的時代。」《農民新貴》書中如是寫到。香奈兒一如馬里弗(Marivaux)所說的「穿著襯裙與平底鞋的小女孩」,將要面對「城市的險惡」,她們終將帶著固執的復仇意念發起革命,戰勝危險。聖女貞德的事跡,同樣也是牧羊人的革命。馬里弗還曾說過,「我們的世紀預示了牧羊人的反抗,我警告你們,農民是具危險性的。」香奈兒便屬於這樣的危險群體。她曾說過:「女人的身體在禮服、綴邊、胸衣、內衣和墊料下汗流不止,是我解放了她們的身體。」香奈兒將鄉村的青綠色彩展現在世人面前;正如二十年前,柯蕾特套著相同的學生罩衫,繫著同樣的大花領結,穿著同樣的孤兒院的鞋子來到巴黎。當時,柯蕾特同樣為文學界帶進一股來自鄉間的清新氣息。香奈兒從沒放棄過復仇的思想,這樣的想法讓她剪去一頭長髮,只因長髮常常勾住胸衣的束帶;這種想法也戳破了她心中一個關於失樂園的夢,但這個樂園也僅存在於想像之中,因為童年留下的深深印記讓她厭惡不已、不斷逃避。

多麼神祕又多麼複雜啊﹗她的痛苦、她對破壞的偏好、對責罰的喜愛、她的驕傲、嚴厲、諷刺、她那毀滅性的狂熱、時好時壞的絕對性格、極富創造性卻又好似劫掠者的本能—香奈兒的陰暗面正在於這些地方。這位冰山美人為那些用金質餐具吃飯的億萬富翁創造了看似貧乏卻昂貴的簡樸,讓他們去追尋那些不入眼的東西—遊艇的銅金色、海軍的藍白色、水手的帆布帽、柴郡老別墅內牆筋柱的黑與白、羅克布羅恩薰衣草花田裡的深灰色、布倫塔的野餐、在帕莎餐廳一頓沒有僕人伺候,眾人分享成排爐內野味的晚餐。過往從來沒有人能把附庸風雅提升到這種程度。

香奈兒性格剛硬、手指靈活、措辭巧妙、言語簡潔;那些浮誇的格言警句彷彿從一顆燧石般的心中落下,又源源不絕地從復仇女神的口中傾瀉而出。她贈禮和收回的方式更讓人稱奇—她送你禮物,就像在羞辱你似的。(她曾在電話中說:「我送了六尊來自威尼斯的黑人雕像給您,我實在受不了這些東西。」)她身上所有的特點都源於她那段生活在農村、不甚愉快的童年。那些農民不過是單純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比自己更強。

一九○○年開始,像杜塞(Doucet)先生或浪凡(Lanvin)夫人這樣的服裝訂製生意已不受青睞,而香奈兒卻從一九二五年起,不但讓顧客接受自己的訂製生意,而且還貶低自己的客戶。她為伯爵大公付清酒店賬單,把王親貴族當成自己的女僕,這種報復延伸到對待物品的態度上;她剪去一頭長髮,同時把貂皮貶抑到作為風衣的襯裡,又用平凡無奇的毛織緊身上衣掩蓋絲綢的光澤,用傘兵制服的深色取代了各式鮮艷色彩。她拒絕嫁給西敏公爵,或許這也是一種抹煞特拉法加海戰和滑鐵盧戰役的出人意料的方法?因為曾經窮過,她樂於把寶石視為普通石頭;在某次舞會上她曾將自己的藍寶石項鍊借給貧窮的女孩(後來她指控她們偷走了她的寶石)。

有時,她那因持續的憤怒而鼓起的鼻翼也會停止顫動,這時她會顯現出某種倦態,洩露出內心枯瘠的秘密,然而這僅會稍稍閃現。雖然此時她離不開你,但明天你就會讓她覺得難以忍受。香奈兒是一位復仇女神。

在她如洪流般的聲音中彷彿有無數的火山熔岩纏繞著,說出的字句則像乾枯的枝蔓不停地爆裂,就連她辯駁的話語也像是鳥禽的長喙不停啄咬。隨著年齡增長,她說話的語氣日益專斷,卻也更加衰弱無力。一九四六年的冬天,我在聖莫里茲酒店和她重逢,一連幾個晚上聽著她這種說話的語調。那時她首度失業,無所事事,情緒自然難以自抑。她固執地逃亡到瑞士的恩加丁(Engadine),猶豫著是否該重返康朋街,等待轉運的時機。那時,她覺得自己正被過去所困擾,飽受尋回的時間所侵襲。此刻的她彷彿是時裝界的蓋爾芒特夫人,或是突然來到戴高樂時代的維爾迪蘭夫人。黑色的膽汁從她炯炯有神的雙眼流洩而出,她那用軟黑眉筆勾描出的眉峰愈加鮮明,就像一道玄武岩構成的拱門。香奈兒仍是一座奧維涅的火山,但全巴黎卻誤以為這火山早已熄滅。

這段單獨的談話已經過了三十年,當時我回到房中只是草草寫下幾行註記,之後也沒再想到這份手稿;記憶裡除了米希雅令人難忘的模樣之外,我幾乎已經忘記這份手稿了。去年八月搬家到瑞士前,一些偶然的機緣讓我重拾這些已經泛黃的紙頁。香奈兒逝世後的今天,許多關於她的詳盡著作都已出版,不論是精彩的小說,或是精美的回憶錄,代表的都是一段遲來的友誼。

我很高興地重讀這些寫在印有巴德魯特宮酒店籤頭的手稿,而後我又和皮耶‧貝瑞一起分享這份懷念,他請我將手稿用打字機打出。這是一條險路……書中文字沒有夾雜一絲源自於我的思想,這些文字全然屬於一個故人的亡魂。但在九泉之下,香奈兒依然維持著一種急進的步伐,那是她唯有的正常步調。這個「步調」有各種意義,不論是動作與內心,她都踏著急進的步伐向前,正如馬術所指的馬的三種步態,也如狩獵所說的鹿的「折枝蹤跡」,亦即鹿經過樹叢時的路線和弄斷的樹枝。香奈兒曾經來過這兒,香奈兒也曾到過那兒。三十年過去了,身後已是一片廣闊森林……

陳文茜  卡爾拉格斐  英國觀察家報    共同讚譽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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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離開家裡,也不喜歡別人打斷我的喃喃自語,不喜歡脫離自己的思想。秩序是一種主觀的現象,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無序的生活或思想變得有條不紊。我同樣不喜歡聽建議,不是因爲我固執,而是因爲我太容易受到別人的影響。而且,別人會給你的,往往只是玩具、藥物或是只適合他們自己的建議。我也不喜歡依賴別人過活,因爲我一旦依附了別人,我會變得軟弱(那是我表現殷勤的一種方式),而我不喜歡軟弱。我酷愛批判,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批判,那就是我生命結束之時。

我不喜歡別人像耍弄小貓那樣支配我。我在自己闢出的道路上獨行,雖然這條路也曾讓我厭煩。我是這條路的奴隸,因爲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有著如鋼鐵般的韌性,從沒曠過工,也沒生過病。我總是刻意避開那些名醫,他們會告訴我我有種種疾病,若不及時治療將有性命之憂。十三歲之後,我沒再有過自殺的念頭。

我以裁縫為生只是偶然,原本我也能從事其他工作。我喜歡的不是縫製衣物,而是工作。工作耗盡了我的生活,我為工作犧牲了一切,甚至我的愛情。
漸漸地,比起身邊一群朋友時時為伴,我更習慣一群老主顧圍繞。對她們,我可以隨意地說:「請您走開。」

「您是個怪人。」
但是和我更爲熟識的考克多卻說:
「我不敢告訴別人你怎麼過生活。大家絕對不會相信你早上七點起床,晚上九點入睡,而你卻什麽都不爭辯!」

我只喜歡在別人眼裡表現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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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個性強烈的人總能相處融洽。和大藝術家相處時,我十分尊重他們,同時也非常自在。我是他們的良心,如果他們被雜誌批評,我會老實告訴他們。我保有自己的批判意識,如果他們開始讓我仰慕得窒息,那他們就不是真正的藝術家。
「我幫妳防著畢卡索,」米希雅對我說。
我只需有人幫我防著米希雅。
因為米希雅所愛之地,都會寸草不生。畢卡索曾經將交友圈好好地「清理」一番,但是我不在他的清除範圍內。我喜歡這個男人,事實上我喜歡的是他的畫,雖然我完全不懂。我確信如此,而且也樂於如此;對我來說,畢卡索就像是一張數學對數表。

他會先破壞,而後重建。他在一九○○年初抵巴黎,那時我還是個孩子,不論賽爾特怎麼評價,畢卡索當時的確已經懂得像安格爾那樣地畫畫。我已經老了,而畢卡索卻不停在工作,他成了繪畫界的放射性定律。我們只能在巴黎相遇〈我們不會在奧維涅生活,也不會在馬拉加(Malaga)或巴塞隆納度日〉。

多少世紀過去,多少文明傾覆,阿拉真主依舊偉大,而畢卡索正是阿拉的先知。他也是個魔鬼,他會回到招魂桌上驚擾一代代的年輕畫家。日後他若進了羅浮宮,他的吉他聲會讓晚上執勤的警員害怕。雖然總有人不斷巡視,但他的肖像依然會在埃及展品間獨自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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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擔心記者在服裝秀時覺得無聊,也擔心那些外國記者不了解我的創意,有一天,我決定為他們印製一份節目提要,闡釋我的時裝系列,並且為每件衣服編號,在號碼前標明價格等內容,開頭的幾句話則是整個提要的關鍵所在。總之,就是一些評論兼引導的文字,也是為記者先做好準備,暗暗地告訴他們文章已經寫好,當晚就能以電報發出。這個做法成功了,代理人和總編輯都很感激我,其它服裝設計師也急於仿效。他們為了更講究,也開始自己撰寫解說;他們不單單是藝術家,還是作家,有時甚至是思想家。報紙則只需稍稍修改文字,評論注釋一番即可。

就這樣,一種荒謬的抒情誕生了,一種被我稱為「服裝詩學」的狂熱就此形成。這是一種昂貴卻又貧乏無效的廣告。

這樣的抒情詩意在設計師為禮服命名的時候便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在別家店裡聽到的服裝系列名稱讓我不禁失笑;作為回應,我只用數字為自己的設計命名。我的同行P先生不是將他的創作命名為「年輕修道院長之夢」嗎?荒謬會毀了很多東西,但是他從不禁絕荒謬。

根本沒有什麼時裝的藝術!我再說一次,時裝是一種技術,一種職業,一種生意。或許時裝界有時會懂得藝術,這就已經很難得了。有時候時裝也會讓藝術家激動,搭上藝術家的便車,走上成功之路。但這並不意味服裝設計師的思維、言談、穿著和舉止都像藝術家一樣……然後以藝術家的身分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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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分之一個世紀以來,我不停地創造時尚,為什麼?因為我知道該如何表達我所處的時代。我發明的運動服不是為別的女人想運動而做,而是因為我自己要運動所需。我不出門應酬是因為我要創造時尚,而我創造時尚只因為我要出門,只因為我是第一個享受到這個世紀生活的女人。

時尚應該要能表現時間和地點。「顧客就是上帝」這條商諺在這裡表達了時尚清晰而明確的含義;這句話說明了時尚就像機會,是需要把握住的東西。我看到有個女人騎著自行車,手提包斜跨過肩,一隻手端正地扶著起伏的膝蓋,衣服貼在前胸和腹部,裙襬被車速帶出的風吹起。這女人就像魯賓遜建造了自己的小茅屋一樣,也依照自己的需要創造了自我的時尚風格。這令人讚賞,我非常欣賞地看著她,沒注意到另一個女人快步走來。她撞上我,我們都跌倒在地。我跌倒時臉剛好落在她光滑的兩腿間,她氣呼呼地罵著我。這很令人陶醉,簡直完美。
「您在看什麼!」她說。
「我在看您,夫人,好確定我還沒有過時。」
因為時尚就在街上,它卻不知道自己存在,直到我用自己的方式把它表現出來。時尚就像風景,關乎一種精神,那是我自己的情緒。
「這條裙子銷路不會很好,因為它不是按我的方式設計的。」我有時候會這樣對我的員工說。

時尚越是短暫易逝,便越是完美。我們不必去保護已經逝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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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透過花錢的方式來判斷一個人。
是的,人不該為賺錢而興奮,而該為花錢而興奮。我們所賺得的錢不過是一種正確決策的物質證明,如果一樁買賣或一條裙子不能帶給我們任何東西,那它就算是失敗的。財富不是積蓄,恰恰相反,財富可以用來解放我們;財富就像明智君主所謂的「我擁有一切,但這一切毫無意義。」

我唯一喜歡揮霍的東西是我的力量。

我只珍惜一些愚蠢或無用之物,因為詩意就隱藏在這些東西裡。這世界所有情感面、社會面的不幸,都源於我們什麼都緊握在手,不肯放棄。
太華美的珠寶會讓我聯想到孀居貴婦的皺紋、鬆弛的皮膚和瘦骨嶙峋的手指,或是死亡、遺囑、公證人、太平間。

我喜歡出借自己的珠寶,就像出借一襲披肩或一雙長統襪。那些女人戴著我的珠寶,高興地凝視著自己,她們感激的微笑中同時流露出絲絲欲置我於死地的願望,這一切都讓我樂此不疲……

我們戴著珠寶造訪某人或為某些人戴上珠寶,這時珠寶是用來表達對這些人的尊重。
這是愛的罷工。是源於心靈之需的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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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尚終將成為過去,所以人們將它脆弱的生命賦予了女人。女人和小孩一樣,都會很快地用壞或破壞某個東西,這樣的確會產生一筆鉅大的開銷!對於依賴她們生存的產業,這至關重要。偉大的征服者用他們身後的廢墟作為相互較量的依據。

一百萬個女人中只會有五個聰明女人—這話要不是女人,誰敢告訴女人?
女人會想到各種顏色,卻想不到這些顏色的缺點。我認為黑色能包容一切,白色也是,它們是絕美的顏色,也是絕美的搭配。在舞會上讓女人穿上黑或白,她們會成為眾人眼中的唯一。

時尚的革命應當是有意識、讓人難以察覺的逐步變化。我從來不從先驗或抽象的概念出發,我從沒在十個月之前就能決定下一季的裙子是否該裁得更長一點。

冷硬的鏡子裡倒映出我性格的冷硬,那是我和鏡子之間的激烈爭鬥。這爭鬥反映了我精明、效率、樂觀、積極、現實、好鬥、幽默而且多疑的性格,這性格就展現了我的法國色彩。最終在我黃褐色的眼睛裡浮現了靈魂的入口;在那裡,我看見自己是一個女人。

世人相信我會發散出敵意和惡意。他們相信……確實,他們什麼都相信,惟獨不相信我在工作,不相信我因為在想著自己而忽略了他們。我很善良,只要別人別這樣告訴我,因為這會讓我反感,而且生氣。因為我脾氣暴躁、易怒、容易惹人生氣。
我從來就不是個英雄,但我選擇了我想成為的人,而我現在正如自己所願;即使我不被愛、不討人喜歡又如何。

敬請讀者注意
以上照片皆翻拍自本書法文版原著,為香奈兒創意總監卡爾.拉格斐手繪圖,因授權關係,繁體中文版未收錄法文原書插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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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時間討厭你—香奈兒的孤傲與顛世
作者╱保羅‧莫朗 Paul Morand
出版日期╱2010.10
定價╱240元


半個世紀過去了,在這個悲慘世界裡最後幸福、奢華與歡樂的時刻之中,我很孤獨,依然孤獨。

孤獨錘鍊了我的個性,讓我擁有暴躁、冷酷又傲慢的靈魂和強健的身體。
我的一生,是一個孤獨女人的故事;這故事通常是一齣悲劇。

我唯一喜歡揮霍的東西是我的力量。

我把時間全用在工作上。有一天,M.A.懊惱地對我說:「您討厭我。」
我回答道:「您覺得我哪來的時間討厭您呢?」

時尚易逝,風格永存。
她用黑與白改變了女人,也改變了世界──
她是  可可‧香奈兒

第一本由香奈兒親自口述,充滿力道的內心自剖
認識香奈兒的唯一經典!
以第一人稱方式書寫,猶如香奈兒在你面前呢喃道來
犀利的語氣、傲然的態度,從本書窺見香奈兒,總算看了一個明白
從此,看見Chanel
你懂得的,就不會只是,一個雙環相扣的昂貴品牌